【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专家论坛】作者:王学信
末代皇后婉容
近年来,随着某些影视剧的陆续播出,末代皇后郭布罗•婉容的名字为更多的观众所熟知,然而,由于某些编导对历史的无知,遂“想当然”地妄加揣度,胡编乱造,致使影视中的婉容形象被严重歪曲,一些“妄说”、“谬说”恣意传播,误导青少年,令识者扼腕。那么,真实的婉容和她的家族又是怎样的呢?
婉容姓郭布罗氏,字慕鸿,号植莲,为达斡尔族,祖辈世居布特哈,即今嫩江流域及大小兴安岭地区,世代以游牧、渔猎为生,后隶满洲正白旗,旗主为睿亲王多尔衮。1644年,婉容先辈“从龙入关”,因屡立战功,代有军职。
战功卓著的婉容曾祖父长顺将军
婉容的曾祖父郭布罗•长顺
婉容的曾祖父郭布罗•长顺,字鹤汀,文武兼备,娴于骑射,年既长,为咸丰皇帝六品蓝翎侍卫。一次随扈咸丰帝车驾北狩热河,正值塞外马贼攻陷朝阳,长顺奉旨跟从大学士文祥前往征讨,一鼓而平。后又随兵部侍郞胜保征伐捻军,转战直隶、山东、安徽、河南,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长顺率军解颖州之围,大获全胜,以军功迁二等侍卫。多隆阿主持陕西军务时,长顺调至军前,率兵至潼关,大败寇众,朝廷赐号恩特赫恩巴图鲁。继而进攻咸阳马家堡,身负重伤不退。大破贼匪,收复咸阳,随即晋升头等侍卫。
同治三年(公元1865年),“悍回”马化隆占据宁夏,分其众驻清水堡成犄角之势,大军久攻不下。长顺认为:“不先剪其羽翼,城未可克也”。便从灵州奇袭清水堡,乘胜再取宁夏,回乱遂平,因晋升副都统衔,赐一品顶戴花翎。史籍称:“时长顺年未四十,而战常陷坚。每当兵溃时,或抄袭其后,或横阻其前;俾溃者成整列,以是常转败为胜。其旗帜尚白,寇望见之,辄呼曰:‘小长将军至矣!相与戒匆犯,其为寇所惮若此’。”
同治六年(公元1868年),长顺移师兰州,当时省城驻军不多,回众以为有机可乘,啸聚数千,突然攻城,长顺不惧,率精锐百余人出其不意迁回侧翼突起攻击,寇惊愕逃窜。长顺即率主力奋起追击,几番鏖战,复取河州,再破太子寺、高家集等,终获全胜。朝廷赏赐有加,授长顺镶红旗汉军副都统,继而出任乌里雅苏台将军,担起镇守西北边务的大任。其间,回匪猖獗,多行劫掠,长顺统率官军坚决予以清剿,仅同治十一年十月(公元1873年),便两次大败回匪,“先救出蒙古男妇子女一百九十余名”“复救出蒙民男妇三四百名”,百姓无不额首称庆。
北京东城区鼓楼南帽儿胡同婉容故居
光绪二年(公元1877年),长顺随陕甘总督左宗棠平定新疆阿古柏暴乱,抗击沙皇俄国的侵略,先后任巴里坤领队大臣、哈密帮办大臣。当时沙俄寻衅,企图吞并我新疆南部地区,“当事者与俄使相持久不决。至是,长顺陟巉岩,披蒙茸,获见高宗御书界碑,俄使始无异辞,乃定。”长顺以铁的历史见证揭穿了俄国侵略者的谎言,使祖国的大片领土未落入沙俄的魔掌。翌年,长顺奉旨回京任正白旗汉军都统、领侍卫内大臣。
光绪十四年(公元1889年),长顺出京任吉林将军,掌管吉林全省八旗军政及庶务。他甫一到任,即整顿旗务,澄清吏治,清除盗匪,赈济灾民,繁荣市场,使吉林全境吏治清明,百姓安居。光绪十七年(公元1892年),长顺设局创修《吉林通志》,历时九年成书,凡122卷,附图14帧。全书记载吉林地区之历史沿革、舆地、食货、经制、学校、武备、职官、人物、金石,为吉林省最重要的一部地方史志,亦为东北地区一部上乘志书,迄今仍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光绪二十年(公元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日军攻陷辽宁海城,辽阳危在旦夕。长顺奉诏,率八旗精锐五千驰援,先止溃军,继而与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合兵一处援辽阳,指挥若定,血战终日,敌军不支而溃,辽南重镇辽阳得以确保。《清史稿》称:“长顺耸干頳面,须眉洒然。富胆略,恒持短矛单骑穿贼阵,为士卒先。往往以少制众,以奇制胜,兼谋勇,一时称良将云。”
集传统美德与西方文化熏陶于一身的青春女性
长顺将军于光绪三十年(公元1905年)去世,吉林士绅百姓自发为他修建祠堂,缅怀他的功绩。朝廷特赠他太子少保荣衔,赐一等轻车都尉世职,谥忠靖,入祀京师贤良祠。轻车都尉满语称“阿达哈哈番”,为清代重要世职之一,品级为三品,分四等,一等轻车都尉年俸235两库平银,禄米117.5石,可世袭七次,非有重大军功者不可得此封赐。
婉容的祖父郭布罗•锡林布与其父亲长顺将军却有着巨大反差,虽然他承袭了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却不喜习武,也未担任实际的武职,反而喜读文史,酷爱吟诗作赋,颇有儒雅之风。到了婉容父亲郭布罗•荣源持家时,已是辛亥革命后。当时,宣统皇帝逊位,清室享有民国优待条例,而王公贵族、八旗子弟的俸禄却没了,“铁杆庄稼”倒了,不少八旗子弟不具备谋生手段,只能变卖家产,坐吃山空。
荣源是个新派人物,他并不顽固守旧,对西方文明的平等、博爱等理念颇为认同。他与载涛贝勒过从甚密,两人对西方的物质文明和生活方式都十分热衷,常常带着女眷和孩子一起开车出去兜风。比起前清遗老遗少,荣源算是最早涉足经商者之一,他凭着祖上留下的产业,往来北京、天津做生意,一度还很红火。不过,荣源并不精通商业之道,不熟谙市场,且为人豪爽,不愿精打细算,毫厘必争,认为那是有失体面的事,因而在生意场上吃了不少亏,导致家业走上下坡路。后来,婉容入选“皇后”,荣源为婉容进宫而大兴土木,极尽奢华糜费,置办妆奁更是一掷万金,致使家业几至入不敷出,濒临破产。
婉容的母亲爱新觉罗氏,是位皇族小姐,人称四格格。她美丽端庄,极有教养,性格温柔平和,平时寡言少语。不幸的是,在婉容两岁时,她便因病辞世,为婉容留下终生遗憾。所幸,婉容的继母爱新觉罗•恒馨对她胜如已出,不但在生活起居上细心照料,在情感上更是宠爱有加,母女相处得非常融洽和睦。
爱新觉罗•恒馨堪称金枝玉叶,是爱新觉罗•毓朗贝勒的二格格,而毓朗贝勒的先人是乾隆皇帝的孙子定亲王绵恩,其府第就在西单往北的缸瓦市。毓朗袭封贝勒后,出任军机大臣兼京城九门提督,可谓位高权重。他曾出使欧洲诸国,对西学中的天文、地理、物理、化学都有所研究,在思想观念上持开放态度,主张男女平等,家中男孩女孩都要接受同样的教育。在外祖父母的教育下,恒馨多才多艺,能诗善画,尤以书法见长,她的草书作品曾受到诸多名家的好评并收藏。难能可贵的是,她虽然身为皇族少妇,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得一手南北好菜。后来她进宫陪伴女儿时,曾亲自下厨烹饪,溥仪品尝后对其厨艺大为赞赏,连声赞道:“美味,绝佳美味!”
荣源夫妇很注意对子女的培养和教育,他们为婉容聘来家庭教师,教她读书习字,绘画弹琴,还特意聘请了英语老师任萨姆女士,让她从小就开始学习英语。在优裕、富足和充满文化氛围的贵族之家,婉容长到了16岁,此时的婉容相貌娇美,亭亭玉立,举止端庄,仪态不凡,谈吐文雅,内刚外柔且富于同情心,成为一位集中华传统美德与西方文化熏陶于一身的青春女性。
与养母哭得难分难舍的她成为末代皇后
逊帝溥仪退位后虽然只是紫禁城内的关门皇帝,但为其选后的争斗仍颇为激烈。
光绪的妃子瑾妃与同治的两位妃子——瑜妃、瑨妃形成对立的两派。瑾妃,即端康太妃,与溥仪的关系最亲近,醇亲王载沣是光绪的亲弟弟,溥仪便是端康太妃的亲侄子。端康太妃又与载涛贝勒过从甚密,而载涛与荣源乃是至交,加上载涛夫妇对婉容本来印象极佳,认为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为此四处奔走,出了大力。
最终在端康太妃的力主下,溥仪也欣然同意,皇后选定为婉容,而瑜妃、瑨妃主张的额尔德特氏家族的女孩文绣成为后来的淑妃。其实,溥仪在老师庄士敦的教诲下,早已认同西方的一夫一妻制,只是囿于帝制传统和太妃们的压力才勉强同意。
末代皇帝溥仪
1922年12月1日,是溥仪大婚的吉日,紫禁城四门大开,满蒙王公、遗老遗少,朝服顶戴,齐聚紫禁城。从地安门到交道口帽儿胡同,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是日凌晨,爆竹声中,鼓乐大作,以载振为正使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直奔帽儿胡同37号荣公府而来,全副武装的军警沿途守候巡逻。装饰一新的荣公府张灯结彩,亮如白昼,正使进门后,由婉容18岁的哥哥润良和10岁的弟弟润麒相陪吃喜酒。直至凌晨三时,与养母哭得难分难舍的婉容,才坐上当年光绪大婚时隆裕皇后乘坐的凤舆离开家,从此踏上了迷茫、困惑的不归路。
按照某种迷信的说法,婉容和溥仪后来婚姻的不美满,是因为大婚盛典中出现了几个不好的兆头。先是按满族传统习俗,新娘子下轿前,新郎应向轿子射三箭,意在驱邪,谁知凤舆来到坤宁宫前,溥仪突然传下谕旨把这个程序免了。当时宫里就有人议论纷纷,认为这是坏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决非吉兆。其次是按习俗吃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长寿面”时,有人问溥仪和婉容:“生不生”,婉容很害羞,脸一下子红了,竟不好意思回答,可溥仪听到问话时,既没说“生”也没说“不生”,而是谁也没想到的两个字“熟了”,令宫里的人哭笑不得。其三是婚庆喜宴后,由京剧名伶梅兰芳、杨小楼演出了新编京剧《霸王别姬》,而且还是首演。王公大臣们一饱眼福后,私下里还是认为皇帝大婚演这个戏不太吉利。
大婚这天的上午10时,在庄士敦的策划、安排下,在景运门外搭起的两座大喜棚内,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招待酒会,一百多张大圆桌摆满了从北京饭店预定好的大批西式冷菜、糕点和法国香槟,民国要员和诸多外国驻华使节出席了这个酒会。
溥仪用英语向前来祝贺的外国使节发表了简短的致辞,婉容首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外交场合,虽不免有几分紧张,但其举止甚为优雅得体,深获各国使节好评。翌日,婉容婚礼的大幅照片刊登在多家外国报纸的显著位置,不少报道盛赞皇后的美丽、优雅与雍容华贵。
深宫中的她注定要成为历史的悲剧
然而,婉容的身份和地位仍很尴尬,宣统皇帝溥仪是退位的皇帝,尽管民国政府给予清室的优待条件明文写道:“大清皇帝辞位之后,尊号仍不废,中华民国以各国君主之礼相待。”但以民国政局之混乱,加上国人素来缺乏如欧美之契约精神,“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所在皆是,要想真正履行优待条件又谈何容易?故而,婉容的末代皇后命运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要成为历史的悲剧。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溥仪最初对婉容的宠爱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未代太监孙耀庭回忆说:“溥仪极少在她这儿过夜,即使来了,也是稍待一会儿就走,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夫妻生活,这在储秀宫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由于溥仪三岁登基入宫,从此生活在太监和宫女当中,在与外界隔绝的封闭环境里,被一些心态畸形的太监和宫女摆布,产生了严重的性心理障碍,并导致后来性能力的丧失。关于这一非先天而纯系后天的疾患,溥仪后来曾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沈醉先生家中对他悄悄说起过。显然,这一严酷的现实对当时芳龄二八的婉容确属家庭悲剧,也是她婚前万万也没想到的。
婉容进宫后,几乎与世隔绝,形同坐牢,身旁只有那几个宫女、太监。而淑妃文绣原来是要当“皇后”的,后来婉容成了“正宫”,因此两人之间自然大有芥蒂,除了年节,平时难得碰面,婉容既不到文绣那儿去,文绣也很少到储秀宫来。不过,只要两人一见面,双方还是很客气。日复一日,婉容在宫中打发着孤独、寂寞的日子,每到夜晚更是独守孤灯,那情景真是说不尽的愁苦、凄凉。偶尔也有少许快乐时光,那是庄士敦进宫来给婉容照相,或是溥仪的三个妹妹进宫来玩,几个花季少女在一起嘻笑打闹,婉容便高兴的不得了,笑得很灿烂,一直玩到晚上九点都不肯进屋。
时当妙龄的婉容天真、纯朴,心地善良,对身边的太监、宫女很宽厚,除了每月10两银子的月例,逢年过节更有诸多赏赐,平时她喜欢吃的面包、果酱、洋糖也常常赏给下人。有一次,婉容过生日,提前几天她就吩咐给各殿太监赏一份“尺头”,可以做大褂和其它衣裳。虽在深宫,婉容对宫外的世界也很关注,1923年12月,时值北京寒冬,婉容听说城里来了不少外地灾民,心中十分牵挂,当即向北京民间赈灾机构“临时窝窝头会”捐赠大洋600元,以解难民燃眉之急,受到社会各界赞誉。
冯玉祥胁迫溥仪出宫有毁有誉
1924年11月5日清晨,在直奉战争中倒戈回京的直系陆军检阅使冯玉祥,受外国势力唆使,命京畿警备司令鹿钟麟、警察总监张璧兵围紫禁城,胁迫逊帝溥仪立即出宫,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事出突然,加之鹿钟麟在宫中故意对随从大声命令:“快去告诉外边时间虽然到了,事情还可以再商量,先不要开炮,再延长二十分钟!”内务府大臣绍英慌忙赶到养心殿向溥仪禀告。溥仪闻听,大惊失色:“告诉他们,我答应迁出宫外,容我收拾一下衣物。”溥仪要出宫的消息瞬时传遍宫中各个角落。
储秀宫太监孙耀庭赶忙向婉容禀报,此时此刻,婉容也没了主意,她轻声对他说:“你可甭为了咱们这点儿东西丧命啊!要是有军队的大兵来要这些个东西,你就告诉他们,这是我们主子的。非要不可的话,索性痛痛快快递出去,就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能保住人怎么都行……” 婉容这一番话,深深感动了身旁的太监和宫女。这时婉容哭了,眼泪一行行往下落,太监和宫女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万岁爷让咱们一起从顺贞门出宫,即刻准备停当。”奏事处太监赶了来,传达了溥仪最后一道旨意。
在鹿钟麟、张璧的陪同下,溥仪、婉容、文绣等一行人在神武门乘上几辆轿车,驶向了后海北岸的醇亲王府。随即,鹿钟麟以保护溥仪安全为名,派兵守住王府大门,不准任何人随便出入,形同软禁。溥仪出宫后,国务院即成立以李煜瀛为委员长的清室善后委员会,以汪兆铭、蔡元培等十四人为委员,处理清宫善后事宜。
冯玉祥以武力胁迫溥仪出宫,虽然当时得到社会上一些人士的赞许,但也遭到段祺瑞、张作霖及清廷王公亲贵、康有为等遗老旧臣的反对,各国驻华使节亦不表赞同。溥仪出宫次日,段祺瑞即致电冯玉祥:“顷闻皇宫锁闭,迫移万寿山等语。要知清宫逊政,非征服比,优待条件,全球共闻。虽有移住万寿山之条,后商未为不可。迫之,于优待不无刺谬,何以昭大信于天下乎?望即从长计议。”冯玉祥则回电称:“此班师回京,自愧尚未做一事,只有驱逐溥仪,乃真可告天下后世而无愧。”
笔者以为,冯玉祥将军此举固有其主观上的说辞在,然客观上则使日本军国主义有了可乘之机,倘溥仪仍在宫中,又安有其后伪满洲国“康德皇帝”登基之闹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此之谓乎?
溥仪、婉容先后落入关东军的陷阱
1924年11月29日,与日人早有勾结的郑孝胥将溥仪诱至西交民巷德国医院,再送到日本使馆。翌年2月24日,溥仪在日本人的“保护”下,乘车前往天津,住进日租界大和旅馆,后迁入日租界之张园。
1931年盛夏时节,反常的气候造成“南起百粤,北至关外,大小河川,尽可涨溢”,全国受灾区域达16省,其中尤以长江中下游及淮河流域之湘、鄂、皖、浙、赣、苏、鲁、豫最为严重。面对如此巨大之洪涝灾害,溥仪捐出一栋楼房,婉容则捐出了珍贵之珠串以赈济灾民。《大公报》以“溥浩然夫人捐珍珠赈灾”这题作了专题报道——
“昨日下午,(一九三一年旧历八月初九)陈曾寿先生至本社,据谈溥浩然夫人对江淮灾民极为关切,久思加以赈济,只以手乏余资而未果。至昨为本社代收本埠捐款之最末一日。溥夫人遂慨然将其心爱的珍珠一串捐出,托陈先生送至本社交价助赈,并以鄂省灾情最重,嘱以珠价赈鄂。此珠串共有一百七十二颗,当初系以二千五百元购得,当由本社同仁偕同陈先生至金店变卖,因市价与原价较差,未便贸然处置,候商得溥夫人同意再行办理。珠串现存本社,附图即此珠串之写真。溥浩然先生方以楼房助赈,溥夫人复捐珠串为灾民续命……社会上云:阔太太不乏富逾溥夫人者,益闻风兴起。”
《大公报》素以持论公允蜚声中外,该报道迅即传至大江南北,国人无不为婉容仁爱之心感佩,赈灾义举愈加风起云涌。
正当我国遭受大面积洪涝灾害之际,日本关东军乘人之危,悍然发动“九•一八”事变,公然侵占我东北三省,实施其所谓“满蒙独立”阴谋。
1931年11月,经日本关东军多田骏、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等人精心策划,由土肥原大佐亲自操作,从天津将溥仪诱骗至东北旅顺。接着,坂垣派金宪立到上海将其妹金璧辉接到大连,委派她把婉容送到东北大连。由于金璧辉(川岛芳子)的特殊身份,她是肃亲王善耆的十四格格,婉容对金璧辉的“热心”未产生任何怀疑。翌年1月,婉容在溥仪两个妹妹和弟弟溥杰的陪同下,由金璧辉从天津护送到大连,再转至旅顺与溥仪团聚。阅世不深的婉容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溥仪已成为日本军国主义掌控的傀儡,而自己也落入了日本关东军精心设下的陷阱,丧失了起码的人身自由。
溥杰和妻子嵯峨浩
溥杰的妻子嵯峨浩晚年在自传中曾揭露日本关东军的阴谋:“昭和六年(1931年),在天津日本租界的宣统逊帝收到一筐内藏小型炸弹的水果。闻讯赶来的日本关东军土肥原贤二大佐心怀叵测地说:‘在这里,陛下的生命得不到保证,到满洲去吧,满洲三千万民众正准备欢迎皇帝陛下。’并暗中安排宣统帝从天津逃到满洲。当然,水果筐事件也是对中国东北垂涎三尺,梦想制造一个满洲帝国的关东军的阴谋诡计。”
婉容几次幻想脱逃,最终未果
1932年3月7日,标榜“五族协和”、“王道乐土”旗号的伪满洲国在东北粉墨登场。两年后,溥仪登基做了“皇帝”。然而,这个伪满洲国所谓的“康德皇帝”,连同婉容“皇后”此刻已无异于“囚徒”,在长春的“满洲国帝宫”内未经关东军允许,不得外出一步。在这个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婉容不甘心坐以待毙,那么,柔弱无助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曾任民国政府外交总长的顾维钧在回忆录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当我在大连一家旅馆里吃午饭时,卫士进来说,一个从长春来的满洲国宫内府的代表要见我,有机密消息相告。我起初犹豫,因为他说的名字我不熟悉。但是我的随从说,他在北京认识这个人,可否见见他。他告诉我,此人化装为古董商,以免日本人注意,(也许他当过古董商)。此人告诉我,他是皇后(长春宣统皇帝的妻子)派来的,因为知道我去满洲,她要我帮助她从长春逃走。他说她觉得生活很悲惨,因为她在宫中受到日本侍女的包围(那里没有中国侍女),在那里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和告密。她知道皇帝不能逃走,如果她能逃出来,她就可能帮他逃走。我为这故事所感动,但是,我告诉他,我的处境不能为她做什么事,因为我在满洲是(国联调查团)中国顾问的身份,没有任何有效方法来帮助她。虽然如此,我得到一个明确的概念知道日本人都干了什么,这个故事可以证实日本的意图。”
这次努力没有成功,但婉容并没有气馁和放弃逃跑的念头。1933年秋,当时伪满立法院院长赵欣伯的妻子准备赴日,婉容便托她帮助东渡,婉容明确表示,只要她能逃离,就一定要帮助溥仪逃走。然而,在日本人的严密监控下,这个计划难以实施,结果又未能成功。从此之后,婉容再也没能找到逃脱的机会,只能在默默的抗争中,一步步走向人生悲剧的终点。
1937年10月中旬,已怀有6个月身孕的嵯峨浩从东京辗转来到长春,与丈夫溥杰团聚,接着,便去觐见“康德皇帝”溥仪和“皇后”婉容。在觐见后的晚餐中,嵯峨浩记述下她与婉容近距离接触的情景——
“皇后坐在我右边的座位上,我见她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进盛火鸡的盘子里,未免为她的胃口之大而惊讶。大概是不想叫我察觉这一点吧,皇后的弟弟润麒把邻座的巧克力也抓过来,开玩笑似的一个劲儿地吃,想把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引到自己身上来。”
“后来知道皇后患鸦片中毒症,神志经常不清。发病时,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听说皇后来满洲前,并不吸鸦片,和皇帝的关系也还和睦。这样看来,可能是满洲的生活成为她精神上的负担才变成了这样。从皇宫回来,我虽然为这初次觐见顺利结束而感到庆幸,但想起皇后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
婉容的最后岁月
1945年8月,在盟军的强大打击下,日本败局已定,苏联亦于8月8日向日本宣战,百万苏军越过中苏边界向东北腹地挺进。
在关东军的胁迫下,8月11日,溥仪一行乘宫廷列车从长春仓促出发,途经临江,14日来到通化大栗子沟。次日,广播中传来裕仁天皇宣读终战诏书的声音,伪满洲国随即垮台。8月18日凌晨一时,溥仪举行了简单的退位仪式,宣读了退位诏书,伪满洲国宣告解体。22日,溥仪与溥杰、润麒、万嘉熙等从通化乘飞机准备赴日避难,却在沈阳机场被从天而降的苏军空降部队逮捕,送往了苏联,而婉容与溥仪从此永诀,再未谋面。
溥仪三妹韫颖与润麒结婚照
当时的东北处于战后的混乱之中,各方政治力量和军事力量呈现出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孤立无援的婉容、嵯峨浩等爱新觉罗皇族眷属只能四处飘泊,听天由命。她们在大栗子沟逃脱暴徒的袭扰,辗转来到临江,再乘八路军卡车到通化,被关押在公安局拘留所。经历了日本藤田部队在通化发动的暴动后,婉容一行随八路军返回长春,接着被押往吉林市公安局看守所。
“皇后被关进拘留所以后,由于得不到鸦片,被烟瘾折磨得死去活来,惨不忍睹。‘救救我,谁来救救我!’皇后终日疯狂地喊叫、呻吟,在地板上翻滚,圆瞪着双眼,好象透不过气来。”嵯峨浩记述道:“皇后虽然还能吃饭,但大小便已经不能自理了。这件事我无法让别人帮忙,只好一个人支撑着皇后那五尺六寸的沉重身体。我因为营养不良,身体也非常虚弱,所以这是一项很艰苦的繁重劳动。”
为避开国民党军队的攻势,八路军撤往延吉,俘虏也被押往延吉监狱分别关押。“一天,我恳求领慧生来找我的那个好心的八路军战士,让我去看看一直放心不下的皇后。从小窗口往里一看,我吃惊地发现,皇后已经从炕上掉下来,躺在水泥地上。放在牢房门口的饭菜大约已经有好几天没动过了,皇后大概已经没有力气到门口拿饭菜了。‘这样下去,皇后要死的。请喂她点儿饭吧!’”我恳求说。负责的士兵们却根本不理采,说:‘那么臭的屋子,能进得去吗?’‘那么,我来洗,我来打扫,吃饭的时候让我进去一下就行了。’我又恳求说,但仍没有答复。”
嵯峨浩继续记述:“第二天,我再来看的时候,那个好心的八路军战士正戴着口罩,打扫房间。皇后只穿着内衣,她的衣服全泡在洗衣间的热水桶里。因为她大小便失禁,所以臭气熏天。终于允许我进皇后的牢房了,我端着饭菜,跟在士兵的后面。皇后看见我,叫着侍女的名字:‘把匣子拿过来,洗澡水还没准备好吗?’皇后突然笑容满面地说:‘快点儿拿衣服来,大家也早点儿做好准备’……我浑身颤抖,惊慌地望着发病的皇后。24年前,芳龄17的婉容在紫禁城深宫举行了婚礼。她当年的美貌和风采都到哪里去了呢?”
1946年6月中旬,八路军突然决定向北满转移,婉容被送往中朝边境的图门市,在那里,末代皇后婉容香消玉殒,一个人在孤独寂寞中死去了。对于婉容来说,在神志不清的疯癫中去世也许算是一种解脱,只是这种无奈的解脱确乎太无情,太残酷,也太悲惨了。行文至此,笔者心情黯然,不禁为之浩叹!
溥仪、溥杰兄弟的新生
1961年5月17日,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下,嵯峨浩和女儿慧生在母亲、小妹及溥杰当年的部属宫下浩明先生陪同下,取道香港回到中国,与阔别6年的丈夫溥杰在广州火车站重逢。溥杰已于1959年获得特赦,并于当年12月返回北京,此次专程前来迎接妻女返国团聚。
溥杰偕妻女一行到京不久,周总理在中南海西花厅家中为溥仪、溥杰和爱新觉罗的兄弟姐妹举行了午餐会。溥杰与嵯峨浩一行五人,应周总理之邀提前三个小时来到总理家,总理想和他们先单独谈一谈。
周总理说:“战争结束,满洲国崩溃之际,我们曾下达命令:爱新觉罗家族现在东北,找到他们要加以妥善保护。但命令好象没有贯彻到基层,让你们受苦了。在此,再次向你们表示歉意。”周总理接着说:“有一段时间把你们藏在抚顺,让大家担心了。这是为了保护你们。坦率地说,老百姓对爱新觉罗家族有多深的仇恨,我们当时也并不完全清楚,不过,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们和我们,大家都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从今天以后,我们做个好朋友吧!”
周总理坦诚、亲切的话语,令溥杰全家既深感欣慰,又倍感温暖,在周总理的直接安排下,溥杰夫妇搬进了醇亲王留下的北京西城护国寺街一所四合院。这里原由政府代管,租金也由政府代为积存,如今修缮一新,准备了全套家具,安上了电话,还派来了保姆。
晚年溥仪在北京寓所
令婉容在天之灵深感欣慰的当然不止这些,溥仪特赦回京后,中央高层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对他非常关怀。他在全国政协任文史专员,并被选为全国政协委员,经五格格的丈夫万嘉熙介绍,和李淑贤结了婚,组织了新家。1967年10月,溥仪因癌症治疗无效,在溥杰的陪伴下走完最后的人生旅程,生前著有自传《我的前半生》。在周总理的关照下,溥仪的骨灰安葬在北京西郊八宝山革命公墓。
溥杰夫妇在文革之初曾遭受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的冲击,周总理得知消息立即採取了特别保护措施,使溥杰一家安然度过了文革浩劫。后来,溥杰长期担任全国政协文史专员、全国人大常委兼国家民委副主任委员,为祖国和人民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在北京安享愉悦、幸福的晚年。
1985年12月,嵯峨浩的自传《流浪王妃》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书中记述了她与婉容的第一次见面,以及在二战结束后她与婉容共同经历的苦难时光,读来令人嘘唏,但毕竟为后人留下了可靠的信史。溥杰于1994年2月28日在京逝世,享年88岁,著有《溥杰自传》传世。嵯峨浩于1987年6月20日因肾病治疗无效,在北京友谊医院溘然长逝,享年73岁。
郭布罗•润麟的幸福晚年
郭布罗·润麒和婉容
也许,最令婉容欣慰的当属弟弟郭布罗•润麒所获得的新生。婉容与润麒姐弟情深,在溥仪出宫前润麒还是姐夫最要好的玩伴。
润麒16岁时和溥杰东渡日本学习军事,日本战败后,他与溥仪、溥杰一起在沈阳机场被苏联空降部队俘虏,被送往西伯利亚做苦工,险些命丧异域。这位末代国舅兼末代额驸,在抚顺战犯管理所期间,边读书学习,边反思自己的过去,思想观念逐渐融入了新社会。回到北京后,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和过问下,润麟由学徒工被安排从事翻译工作,成为知名翻译家。
文革中,他被下放到北京门头沟黄塔公社劳动,成了乡亲们欢迎的“赤脚医生”。文革后,润麒被选为全国政协第五、第六届委员,供职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并成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法学家。从中国社科院退休后,润麒先生老有所为,除了撰写回忆录,作为有行医执照的职业医师,他为众多皮肤病、妇科病患者解除了病痛,并使十几位身患不孕症的妇女有了自己可爱的小宝宝。
只是,晚年的润麒先生时常思念起不幸过世的姐姐,并为某些影视作品捏造姐姐与一个名叫李忠的人通奸,并生下一个女儿的不负责的说法深感愤慨。
老人说:“伪满皇宫里确实有这个人,这个人跟我还很熟呢!在抚顺战犯管理所时,我们被关在一起,这个人为人正直,人品不错。由于他办事认真,被溥仪从一个普通士兵提升为护军队长。皇后婉容居住的内室,把守是非常严密的,别说是小小的护军队长了,就连我这个皇后的亲弟弟,要见姐姐一面也很难。他和姐姐通奸的事,根本没有发生的可能。李忠也没有被川岛芳子枪毙,几年前他刚刚去世,他也写了一本回忆录式的书,真实姓名叫李国雄。”
往事真的如烟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对于任何一个历史人物,都要还其本来面目,无论善与恶,抑或美与丑,否则还有真正意义上的历史吗?但愿某些不懂历史的人,不要再去肆意编造、歪曲历史!
(编辑:胡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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