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传媒】疫云笼罩访华商 ——2月28日唐人街走访录

                                             

【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 记者胡宪
 
        2月27日，蒙特利尔发现第一例新冠肺炎病例，28日权威确诊，魁北克顿失“零感染”记录，人们的侥幸心理被无情打破。
        一石激起千层浪，华人社区尤慌张，微信群里风声鹤唳，蜂拥超市抢购存粮……

        这算不算政府拉响了疫情警报？这对民众会有什么影响？更揪心的是，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唐人街会不会再遭重创？
 
        2月28日星期五，肆虐了两天的暴风雪消停了，主要街道也清扫了，去唐人街之前先去了市中心转转。商店、银行、学校、机关，人来人往；雪堆、路障、寒气、冬阳，一切如常。

        到达唐人街已是中午，记者来到颐香居酒家与华商会主席张仕根先生见面。蒙特利尔华商会已有35年历史，唐人街商户几乎都是它的会员，这里每年夏季的露天卖场和连续举办了四届的春节庙会都是华商会牵头，可以说华商会是了解唐人街的钥匙和窗口。
 
        张主席对唐人街的现状很不乐观，他说最近常和商家们交流，也已开过几次委员会议，探讨怎么把唐人街的生意带动起来。但由于疫情发展趋势不够明朗，政府导向也不明确，所以大家都感到举步维艰，目前只能鼓励大家熬过去。他认为受创最重的是餐饮业。

        眼前，能容400多人的餐厅只有30几位食客，经理阿关先生介绍，疫情以来生意至少降了50%，中午情况还好，最惨是晚餐，300多席宴会取消了，有时候偌大的餐厅，竟没有一桌客人。好在员工都能理解，有的自觉减少工时……
 
        记者采访了一对食客，30年前来自广东的梁先生和梁太太。他们每天都关注新闻动态，日常生活没受到什么影响，照样该出门出门，该去餐馆去餐馆。他们住在南岸，今天来这里用餐，也是因为听说唐人街生意不好，特来支持一下，“我们退休前也做过餐馆，希望大家互相帮助，挺过去！”
 
        小餐馆生意又怎样呢？记者随张主席来到国际商场一层的“再回首”餐厅，这间里外六张小方桌的西北风味的快餐厅是记者所知最迷你的中餐馆了。此时没客，老板介绍，来这儿的大多是回头客，他的兰州手工凉皮特受欢迎，从来不愁客源。但受疫情影响，唐人街人流少了，华人都不出门了，生意自然难做。“前两天刚有点回升，昨天又说咱们这儿也有确诊的了，这不，今天又不行了”，老板说。
       “生意降有一半儿吗？”我问。
       “不止吧……”
        我们走了两间店铺，一间是卖保健品的，按说现在人们都急着增强免疫力，这儿的生意应该不错。但进去一问，还是走低，降幅大约20%。“主要是因为游客少了，回国的少了”，店员说。
 
        另一家店铺上次（2月10日）曾和联邦及魁省的两位议员来过，女老板快人快语，大胆向议员反映“民间疾苦”，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今天，门面依然挂着漂亮服装，但店内比上次还要寂静空荡。
       “我已经七天没开张了！”老板娘一见面就说。
        她打开记账本让我们看，那一串“0”刺痛了记者的眼睛。
        上次采访已然知晓，店主有两个上学的孩子，不算房贷税收和其他支出，光这个小店的月租就要6000多加元。这7个“0”对这位母亲意味着什么，无需细算。
        记者问了个扎心的问题：如果疫情还要持续几个月，你能撑多久？老板说，如果三月份还没有起色，就撑不下去了。
        她希望张主席联合唐人街商家探讨降低房租的可能性，希望华商会和媒体向政府请愿呼吁，给予唐人街过渡性政策补贴。
          我们走访了唐人街两家最大的超市，家乐福和建荣。以前摩肩擦踵的家乐福相对冷清了很多，结账基本不用排队。据店长介绍，昨天买米买面的确实多于往日，但算不上抢购，店里货源充足，不会出现脱销情况。
 
        插播：在家乐福超市碰到老华侨陈先生，他坚信新冠病毒不是今年才从中国传入美国的。“我的婶子在波士顿，没去过中国，去年12月生病，医生说是流感，没有特效药，十多天后去世。回想一下，她的症状跟新冠肺炎是一样的……”
 
        和家乐福一样，建荣店经理估计疫情造成的损失也在50%以上，因为该店的蔬菜肉类主要是供应唐人街餐馆的，餐馆萧条了，这里也难做了。“你想想，以前是成箱成箱的买，现在论斤论个了……”
 
        我们走访了两家旅行社，第一家几个工位只有一名华人经纪在岗，“现在不到万不得已，谁还坐飞机？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退票改票，今天好不容易卖出了一张机票，很不错了。”她认为旅行社生意至少掉了80%，十分沮丧。
 
        第二家旅行社叫“如意假期”，正好老板沈延洲在，可以深入聊聊。沈先生经营这家旅行社四年了，做得最好的是国内顺道游项目。疫情一来，计划泡汤，损失惨重。“但是退票业务对我们来说算是‘堤内损失堤外补’吧。我告诉客人如果你自己去网上退票，人家分文不收，若让我们来办，需收30元手续费。毕竟买票退票有一系列操作，大家都很理解。我每天能办100多张退票，比当初卖票赚的还多。因为我们主要靠批量大，卖一张票只赚几块钱。”沈老板笑着说。不知道他是天生的乐天派，还是自我安慰的苦中作乐。
          唐人街有许多中药店，我们重点采访了中西医兼修，行医半个多世纪，在唐人街开药材店的邵礼平先生。邵先生长期担任华人联合总会会长，但老华侨还是习惯性地称他为“邵医生”。
药店里只有一位客人在抓药，诊室门紧闭，上贴字条“消毒中”。经通报，邵医生从楼上下来，关掉诊室的紫外线消毒灯，热情接待了我们。
 
        说到疫情对唐人街中药业和他本人的影响，邵医生认为冲击还是很大的。“从大环境上讲，华人社区自觉自我隔离，整个市场都不活跃；唐人街人流量小了，我们的客人一定会减少，不仅是看病的人少了，买参茸鲍鱼的人也少了。两周前一位中医师过世，行业内吊唁，大家碰了一下，各药房生意下降幅度从20%到50%不等。好处是，来买预防、健体类中药的多了，比如板蓝根、金银花、花旗参等，都卖的很好。
       “从小环境上讲，本来看病的人就少，我还有严格要求。不管是来电话预约，还是直接上门的，我首先问你是不是刚从中国来的？如果是，我要求必须经过14天隔离期我才给看。这样也丢了一些客人。”
 
        作为华总会主席，邵先生对唐人街的前景持乐观态度。他认为受冲击最大的酒楼餐馆，有能力挺过这段艰难。华总会之所以取消了预定的颁发奖学金大型活动，是因为几百人聚餐，还有来自中国和美国的客人，无法确定是否有感染源。等疫情过去还会再办。
       “我个人认为，如果没去过疫区，或者过了两周隔离期，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我鼓励大家去大中小中餐馆吃饭。”邵主席本人每周最少三次叫上几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去餐厅，“我希望大家都来支持唐人街，一家人或几个好友出来喝喝茶，聊聊天，不要过分担心惧怕。”

        华商会张主席也表示：“我对加拿大防控疫情的能力是有信心的，我每天都来唐人街喝茶、吃饭，唐人街不是疫区。现在要看下一步发展。只要不出现恶化，我也号召大家来唐人街消费。”

        最后，邵主席希望通过记者传递一个讯息：警惕种族歧视！他说：魁北克相对还好，但在其他地方已有发生。我想提醒大家，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不要争吵，用手机拍下来，报警。
 
        离开唐人街，天已转暗。浏览微信群，很多人还在批评加拿大政府对疫情掉以轻心，早晚后悔莫及。
        作为媒体人，此时此刻，是应该引导舆论相信政府，不要惊慌；还是默认华人群体未雨绸缪的疯抢？是应该号召没病的都出来支援一下唐人街经济，还是鼓励大家“小心为上”地宅在家里？笔者一时理不出头绪。我能做的，只有如实写出今天唐人街的所见所闻，供读者考量；同时为蒙特利尔唐人街历史留下一页疫情中的景象。

       （写于2020年2月2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