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宴会前合影，前排左起：关启英前辈、关岳前辈、 吴翠花前辈、高敏前辈、那启明前辈、何耶尔春英前辈、傅延,
后排左起：关辉、胡平、胡海、胡伟、关继红、胡宪、陈薇、关牧村、江泓、康美、伊拉丽氏.文兰、肖昌、关煌
摄影：那启明之孙
2019年10月7日，国庆假日的最后一天适逢农历重阳节，我们在京的一群锡伯族后生，为前来参加国庆阅兵“致敬方阵”的锡伯族战斗英雄那启明舅舅和几位荣获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纪念章的锡伯族前辈设宴，献上晚辈对他们的孺慕、爱戴和崇敬！
图说：那启明夫妇与胡家兄妹
摄影：关煌
说是晚辈后生，其实也都是六七十岁，当上爷爷奶奶的人了。但锡伯族自古讲究礼数，更加崇尚英雄，这一传统从小耳濡目染，深入骨髓，回国遇此盛事岂容错过？尽管时差还在磨人，我毫不犹豫，和大哥、三哥一同前往。
致敬老兵
那启明舅舅，今年91岁，著名战斗英雄，他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单机击落三架敌机，其中一次距离敌机仅100米将其击中，创造了志愿军空战中最近歼敌纪录，立下不朽功勋。
图说：年轻时的那启明（网络图片）
离休后，他致力于发掘、整理、编撰锡伯族文史资料，35年来，自费走遍东北、新疆，以及每一处有锡伯族传说和足迹的地方，不惧崇山峻岭，哪管穷乡僻壤。有的村庄只有几户，他却要为此走上几天；有的人家已改族改姓，他想尽办法让他们返祖归宗。那老为祖国的民族团结大业呕心沥血，为保留光大锡伯族和锡伯文化立下汗马功劳。
图说：胡宪、陈薇向那启明前辈敬酒
因和那老的外甥女陈薇是知心好友，故随她一起喊那老“舅舅”。那启明的英雄事迹在锡伯族广为传颂，早在9年前，我大哥胡平就曾去大连那老家中专程拜访。回来后倍加推崇，与有荣焉之情溢于言表。
那老英雄在宴会上发言，他说：“当我乘坐礼宾车经过天安门时，正好有军机从头顶上飞过。我想起66年前，国庆四周年大阅兵我也参加了，但那次我是驾驶歼击机飞过天安门广场接受毛主席检阅的。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全神贯注，目不斜视，除了编队，什么都没看。而这次我是在地面上接受检阅，可以清楚地看见习主席向我们招手，两次阅兵，体验不同，我向主席台行礼，激动得热泪盈眶……”
图说：胡宪和高敏阿姨
“祖国没有忘记我们！”——这是身穿军装、佩戴勋章的高敏阿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相信这也是所有在座老兵的心声。高敏阿姨是陈薇的母亲，1946年从军，年仅16岁。作为一名文工团战士，她几乎参加了解放战争的所有战役，后来又投身抗美援朝，直到1958年才回到祖国。陈薇就是朝鲜的阿玛尼带大的。
图说：高敏阿姨演唱革命歌曲，陈薇和母亲一同敬礼
锡伯族天生能歌善舞，90岁高龄的高敏阿姨为大家演唱第四野战军入关前的宣传鼓动歌曲《解放战争快到最后时刻》，歌中唱道：“解放战争快到最后时刻！全国城市都是我们的。夺回城市支援战争，城市纪律我们时刻要牢记。保护工业和商业，维护人民的利益。爱惜公共的财产，缴获归公来处理……”
嘹亮的歌声，质朴的歌词，将人们带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阿姨自己也彷佛在瞬间回到战火中的青春。
锡伯儿女
图说，著名女中音歌唱家关牧村
锡伯族族群不大，但名人不少。比如中国著名歌唱家关牧村就是锡伯族名人代表。
图说：关牧村和歌迷
关牧村是我崇拜了几十年的偶像，能见上一面也属不易。而今天最让我感动的倒不是她的现身，而是她的平易近人出乎了我的意料。
从一进门她就微笑着和大家一一握手，不拒绝任何同胞的合影要求；她对长辈谦卑有礼，对同辈亲如一家。
图说：展示国庆纪念章
看到几位长辈都佩戴着共和国纪念章，她兴奋地说，我也有同样的一枚！接着便在手机上一个劲儿地翻找，直到找到了佩章照片，高兴地秀给我们看，好像生怕有谁不信。
图说：为亲人们拍照
此刻，看到她流露出的执拗与纯真，我忽然觉得她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超级大腕，倒像是一同长大，熟悉得可以拉手欢跳的邻家姐妹。
图说：那老前辈与关牧村
联想到近年来有些刚出道便摆谱的小流星们，出门墨镜口罩，动辄前呼后拥，见人爱答不理，说话矫揉造作……我们的关牧村姐姐和许多老一代“人民艺术家”，真值得他们好好学习，更值得我们人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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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得知，关姐姐刚从新疆考察归来，接着参加国庆观礼，舟车劳顿外加感染风寒，已发烧两天了。她本应在家休息，但听说了这个民族聚会，听说了那老亲自点名，她在丈夫的陪同下抱恙赶来出席。
席间她和大家分享多次参加国庆观礼的感受，讲述一路在新疆的所见所闻，当提到那首经典的《吐鲁番的葡萄》，我插嘴说听她唱歌很舒服，感觉她唱得也很轻松，从不声嘶力竭……她说：那是因为我的歌都是从心里唱出来的呀！
关牧村与笔者
我立刻懂了，锡伯儿女，皆是性情中人，心之所至，必如高山流水。
同胞同袍
关姐姐还讲了她将民族身份从满族改为锡伯族的经过。她说：我的性格和处事为人，还有我唱歌的风格都表明了我骨子里就流淌着锡伯民族的血液，所以改为锡伯族后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她话音刚落，清华大学教授胡平说道：关老师，你改民族身份这件事很重要，对你而言是回家了；对社会而言，是锡伯族有了一个民族符号。自从你的名字收录进1995年出版的《锡伯族百科全书》，别人再问我锡伯族是什么样的人，我只需一句“关牧村就是锡伯族人”就行了……
图说：胡平教授（右一）发言
胡平大哥还指出，那启明前辈入选“致敬方阵”，十分了不起，全国十几亿人口，只有300多人获邀。那老代表了所有参加抗美援朝的锡伯族官兵，也包括我们的父亲。
我们的父亲1943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土木工程系，毕业前后参加了三个对日作战机场的建设，解放战争，又在丹东修建过两个机场，备战抗美援朝。1950年，父亲弃笔从戎，加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任某工程部队中队长，在敌机轰炸下抢修公路、桥梁，荣立二等朝鲜国旗勋章……大哥说：“那老，你在天上开飞机，我父亲为你修机场，你英勇击落三架敌机，为我父亲把公路直修到汉城做了保障……你们天上地下并肩作战，我的父亲也是你的战友啊！”
图说：胡宪、陈薇向关岳老前辈敬酒
大家热烈鼓掌！这时，关煌兄弟说道，那舅舅开飞机，胡伯伯修机场，而我的叔父（关启鈞）是空军地勤，修飞机的……哦，原来我们的父辈曾同在一个战壕！
图说：关牧村夫妇与胡家兄妹
整场宴会充满浓浓的同胞之情，同袍之义。有的虽是头回见面，却彼此早就心仪；有的论起家谱，竟是同一个祖宗；有的回忆起祖辈、父辈的渊源，却原来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兄弟。
“锡伯族万里戍边”——习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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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春英姑姑（左）给笔者戴锡伯族头饰
何耶尔春英，87岁，中国著名民族舞蹈家，国宝级的锡伯族骄傲！我们都叫她春英姑姑。
2014年，笔者和春英姑姑相遇
2014年第一次见到姑姑是在新疆伊犁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举办的祭奠图公大典前的舞台上。年逾八旬的春英姑姑面若桃花，形同彩蝶，上下翻飞，纵情旋转，像精灵一般翩翩起舞，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图说：春英姑姑介绍她的学生，杰出锡伯族艺术家伊拉丽氏.文兰（中）和肖昌夫妇
2017年在北京锡伯族的“4.18”聚会上，又见春英姑姑带着她的学生和新编的舞剧登台表演，宝刀未老。今日重逢，姑姑见我换上锡伯族服装，欣然教我跳起民族舞蹈……
图说：春英姑姑教笔者跳舞
可我今天想说的不是关于舞蹈。
宴会后，我和三哥奉命送春英姑姑回家，路上她谈了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的农历四月十八日，清朝政府抽调一千多名锡伯族官兵西去边疆，17个月行程万里，历尽艰险沧桑，这一史诗般的壮举，到底应该叫“西迁”，还是“戍边”？
图说：1764年农历四月十八，东北锡伯族官兵进军新疆路线图
春英姑姑说：我历来反对称“4.18纪念日”为“西迁节”，我认为我们锡伯族祖先是被清政府派去镇守边疆的，是一次军事行动，我们新疆的锡伯族都是军人后裔，而非移民后代。
“西迁”一词，降低这一重大事件的历史意义，我们锡伯族在东北辽阔肥沃的黑土地上安居乐业，若不是为履行保家卫国的军人天职，谁会背井离乡，千辛万苦地移民到遥远荒凉的边疆？
图说：行军路上 （网络图片）
春英姑姑还说：我特别高兴习近平主席在刚刚召开的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用“锡伯族万里戍边”，而不是“万里西迁”为这一历史事件下了准确定义。（“……土尔扈特万里东归、锡伯族万里戍边等就是这样的历史佳话。近代以后，面对亡国灭种的空前危机，各族人民共御外侮、同赴国难，抛头颅、洒热血，共同书写了中华民族艰苦卓绝、气壮山河的伟大史诗。”——摘自习近平在2019年9月27日召开的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的讲话）
图说：9月27日，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在北京举行。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出席大会并发表重要讲话
春英姑姑说几十年来有很多人同意她的观点，可考虑到上百部历史书都是这么写的，改不过来了。但她认为，已经发表了的无需再改，但从今往后的表述应该用“戍边”来取代“西迁”。而且从事实发展的顺序上看，锡伯族官兵不是去“屯垦戍边”，而是“戍边屯垦”，“戍边”是第一位的。“历史应该被还原，而还原历史永不为晚”，春英姑姑坚定地说。
我承认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一直把“西迁”当作约定俗成的提法而沿用至今。我更没有想到春英姑姑已为此力争了数十年。油然生出感佩。
握着春英姑姑的手，听她慷慨陈词，我觉得眼前不是跳了一辈子舞的艺术家，而是有强烈民族感和使命感的史学者。同时我也希望中国的史学家和有关部门能重视一下春英姑姑的提案。
图说：重阳节敬老宴会在欢快的锡伯族歌舞中圆满结束。
2019年的重阳节过去了。陈薇在主持活动时说，我们今天要送给锡伯族前辈一个不一样的重阳节。我这里想加上一句，锡伯族前辈也送给了我们一份不一样的国庆礼。
花絮
图说：傅延（原江西省委书记傅雨田之女）和胡伟（原北京歌舞团团长）
图说：资深翻译关岳前辈（95岁）和胡平教授交谈
图说：关继红教授（原吉林省副省长关俊彦之孙、原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关鹤童之女）
图说：康美（锡伯族金融专家）和陈薇（中央媒体高级记者）
图说：向长辈行锡伯族打千礼
摄影：关煌
摄影：关煌
摄影：关煌
摄影：关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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